“赛马场”这一地名,在乌鲁木齐相当特殊。在大湾南路上,有一个叫“赛马场”的公交站点,但又很难寻到赛马场具体所在,更别说看一场赛马了。
许多老乌鲁木齐人认为,“赛马场”这一地片代称,实际指曾经的八户梁和十七户部分片区。1986 年,这里为举行全国民运会而建了赛马场。后来,“赛马场”渐渐演化为地片名。如今,这里高楼林立,有颇具规模的干果批发市场,已成为输出新疆特产的知名集散地。
1986年为全国民运会所建的赛马场,如今已成为自治区体育局体训二大队马术队的训练场地
寻踪
因全国民运会得名
“当年建赛马场,还是征的我们八户梁村的地呢。”赛马场西社区居民海金龙说。
75岁的海金龙曾多年担任大湾乡八户梁村支书,以及后来赛马场居委会主任。他介绍,1986年8月第三届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在乌鲁木齐举行。此前,有关方面选中了八户梁村和十七户村之间山梁一侧的区域,约有一千亩地,作为民运会场馆比赛用地。
在这座长方形的露天体育场内,海金龙和许多村民都观看了民运会赛马和马术等项目比赛,那马蹄“嘚嘚”的精彩盛况至今还回旋在他们脑海中。
查询历年乌鲁木齐市街道图集,直到1994年出版的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地图册》之“乌鲁木齐市街区”图中,才标明“赛马场”具体位置,并对应有代表体育场馆的椭圆形图例。
当年的赛马场今安在?经海金龙指引,记者来到大湾南路西端宏达石化加油加气站,穿过旁边在建小区大门,沿碎石小径前行约半公里,右手山梁下方有一座马匹训练场地。
场地周边是暗红的铁架看台,沙土场地中间,设置了许多马匹训练障碍。午间,多数马匹在马厩里休整,仅有一匹体形优美的马,在一巨大圆形设施内踱步。场地周边非常安静,远离车鸣的喧嚣。全国民运会后,这里成为自治区体育局体育训练二大队马术队训练场。被誉为“中国马术第一人”的新疆马术运动员刘丽娜曾在此训练。
如今,这片赛马场地周边高楼林立,很少有人还记得它曾经的辉煌,或能指出它的确切位置。
与之相对应的是,“赛马场”这一地片名越叫越响。海金龙说,1986年全国民运会举办后,人们并未称周边区域为赛马场。直到上世纪90年代,附近兴建了“六大市场”,带动了人流量,公交车线路增多,许多线路终点站名为“赛马场”或“六大市场”。渐渐的,人们忘了八户梁和十七户的老地名,“赛马场”取而代之,成为这个片区的代称。
自治区体育局体训二大队马术队的训练场
溯源
老地名蕴含情感记忆
在海金龙和一些老居民看来,老地名“八户梁”和“十七户” 韵味更为地道,地名背后的过往饱含情感与记忆。
在资料截止于1989年的《乌鲁木齐县地名图志》中记载,乌鲁木齐县大湾乡八户梁村:清同治年间,八户难民来此山梁定居,“八户梁”因此得名。十七斛(音“hú”,一种计量单位)村:咸丰九年(1860年)清政府将地按斛丈量土地,租给农民,共十七斛,人们将此处称为十七斛。人们为便于书写称呼,也称其“十七户”。
海金龙的外祖父马生福家就是八户梁的“老八户”之一。“老八户”中,五户为回族,三户系维吾尔族。到马生福这一代,不仅在八户梁有地,还在南关开设了杂货店。
民国初年,海金龙的父亲三岁时随姑妈由青海来到迪化(乌鲁木齐旧称),长大后在山西巷当鞋匠。海金龙12岁时,1951年“三反运动”中,关闭了许多资本家工厂,作为小手工业者的父亲失业了。大批手工业者被动员到城郊区县种地。
于是,海金龙全家七口人,在八户梁村分得17亩地,种起了粮食。后来成立了合作社生产队,海金龙家所在队仅有30多户,以回族居民为主,少数系维吾尔族,一户汉族是1960年从河北迁来的。村民饮用水靠自打井,在当时的乌鲁木齐,八户梁水位算是高的,需打八九米深才见水。
“八户梁”这个地名盛满了海金龙青少年时期的美好记忆。他回忆,上世纪50年代,村里到处是黑树窝子,夏季是小孩们纳凉玩耍的最佳地。许多参天古榆一人难以环抱,树冠密得站在这块地里看不到那块地。灌木丛中,不时有野兔子和狐狸蹿出来,偶尔也有狼出没。农田灌溉靠红雁池水库引水,水不愁,不用上肥,庄稼收成也很好。可惜在1962年村里整地,挖掉了老榆树,水土流失,庄稼连续几年歉收,树窝子成荫的场景再也未见。
海金龙因在城里读过四年小学,能写写算算,算是村中文化人。1955年村里成立合作社时,16岁的海金龙便当上了生产队团支书。后来,他当了20年生产队长,此后又担任了10年赛马场居委会主任,为辖区居民办过很多实事好事。
1958年起,八户梁村陆续开始有人种菜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在“菜粮并举”的政策号召下,大湾乡成为全市的蔬菜基地之一,八户梁村民也都成了菜农。天一大亮,赶着马车到北门、南公园、西大桥交菜的往事,留在了许多八户梁人的记忆中。
自1995年起,八户梁村家家户户盖起了楼房。随着乌鲁木齐主城区扩大,八户梁辖区土地相继被征购,村民们不再种地。2004年撤村建居后,过去的郊区菜农成了城市居民,水电暖改造后,生活更是一天比一天好。该片区还成立了天山区赛马场片区管委会,“八户梁”的名字更鲜有人提及了。
2013年落成的新干果市场
变迁
新疆特产从这里发出
自上世纪90年代中期起,赛马场片区凭借地理位置优势,开始兴办“六大市场”,搞活了周边经济。以至于后来,人们知道的“赛马场”和“六大市场”所指是同一片区。
居住在大湾南路阿斯热七巷的居民韩志俊说,“六大市场”是指干果市场、二手车交易市场、皮毛交易市场、活畜交易市场、牛羊肉批发市场(屠宰场)、蔬菜批发市场,但最终蔬菜批发市场未建起来,实际上只存在过五大市场。
六大市场带来了人气,给周边居民带来的有喜也有忧。韩志俊说,上世纪90年代前,八户梁附近不通公交车,周边居民出行十分不便,要走到延安路口才能乘坐16路公交车。“六大市场”运营后,生意相当红火,104、915、801、61、60、919等多条公交线路也通到了这里,周边居民出行便捷了。
牲畜交易不仅有牛羊,还有马匹和骆驼。活畜交易加上屠宰场,产生了卫生堪忧等问题。近几年,几个市场相继迁往别处,如今只留存下来干果批发市场,闻名全疆。当下,在赛马场有新老两个干果市场。新市场是指临街的皇塔干果批发市场,建于2013年年底。老市场与之毗邻,建于2000年,名为阿里玛里干果市场。在此当了14年保安的阿布都赛买提·买买提说,老市场占地50多亩,内有三四百个摊位,以批发红枣为主,兼带其他干果。全市乃至全疆和内地的干果零售商很多都在此发货。
“市场刚开业时,周边没几座高楼,如今这座市场已被楼群包围了。”阿布都赛买提·买买提颇为自豪,每天他登记着车来车往,成百上千吨的干果在这里交易,这里已成为新疆干果主要集散地。
家族在市场内拥有六个摊位、年出货量上千吨的四川人邱宁,2000年就在此入驻经营。他说,那时也是新疆干果市场刚刚起步之时,他拿下三个摊位。“过去,在其他省份人眼中,新疆特产就是葡萄干和杏干,很单一。这些年,我和同行们不断向全国输送新疆的新特产——巴旦木、红枣、核桃,已在全国叫得响了,而西亚和中亚的椰枣、黑加仑干、无花果干,也经由新疆发往全国。赛马场干果市场已成为新疆特产输出地之一。”
关于赛马场,或许赛马的记忆以及嘚嘚的马蹄声早已依稀,但干果的气息却在这里绵延缭绕,这气息,赋予了赛马场新的活力——新疆特产从这里发出,亦将“赛马场”这一地名名扬远方。